丁妈妈见事已办妥,正准备福身告辞,却听到兰岚开口说道:“一大清早就听到你们秋菊堂闹闹哄哄地搬家什,听巧菱说,是昨天傍晚回去的时候,火莫名其妙又起了,可确有此事?”
丁妈妈一点都不意外兰岚会这么问,昨晚的火势闹得那么大,想捂住都难,况且何嬷嬷也没有想要她隐瞒的意思,她笑着接话道:“回王妃的话,确有此事,大概是昨日白天的火没灭磁实,天干物燥的,下人们没注意便又燃了起来。”
兰岚定然知道丁妈妈所说之话不真,虽然来的时候,是想从丁妈妈嘴里套出点什么蛛丝马迹,但也没抱多大期望。
丁妈妈没有多做停留,借口还有别的活计急急出了静淑园。
待丁妈妈出了大厅,巧菱也从内室出来了,走到兰岚身边附耳说道:“姑娘,奴婢查验过了,钥匙与对牌都没问题,盒子奴婢已经处理了,一把火烧了”
兰岚点头道:“烧了就好,可千万要当心火烛,别像秋菊堂似的,咋都不剩了。”
巧菱听出来兰岚的画外音,咯咯地小声笑着。
兰岚将手中茶盏放下,起身伸了个懒腰,荒废了大半天,该去办正事了。
巧菱跟着兰岚一齐出了大厅,还未走到大厅门口,兰岚好似想起了什么,停住脚步,将正在大厅里收拾的残局的小丫头唤了过来,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,我以前怎么从未在府中里见过你?是何时入的府里?”
看着岁数不大的丫头,应该是府里新买进的,啥也不懂,来到兰岚面前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。
兰岚叫她起身回话,那丫头便直起身来端正跪好,垂头不敢看兰岚,细声细气地道:“奴婢名叫贱兰,父亲早亡我随母亲改了嫁,母亲没两年也病死了,继父嫌弃我是个丫头片子,吃的也多,趁我睡着将我买给了住在家后巷里的牙婆子。后来就被转卖到府里了。外院的高管事,安排奴婢每日过来打扫静淑园内外。”
贱兰心里十分忐忑,她是第一天来静淑园干活,高管事走的时候交代她,院子里的贵人喜清净,不喜欢无关人等在园里停留太久,惹的贵人不高兴是要吃板子的。
贱兰也不想守在大厅里的,她本已经干完手上的活计准备离开了,院子里一位叫叶沉的姐姐拦住她去路,叫她先留下来伺候,她初来乍到,也知道贵人院子里的丫鬟大多有力气有手段,她不敢得罪。
兰岚点点头,又继续问道:“刚刚那个妈妈,你可认识?”
贱兰摇摇脑袋,低声说道:“回王妃,奴婢刚来府里,识得的人不多,并不认识那位妈妈。”
“哦?”兰岚听到更有兴趣了,“既是不认识,你又怎敢上前拉扯阻止,你不怕她吗?”
贱兰想了好一会,才慢慢说道:“奴婢心里是怕的,但是叶沉姐姐吩咐过,要奴婢将其看住在大厅之中,奴婢虽然惧怕那位妈妈,但是更惧怕没办好事惹的主子生气,故而才敢上前。”
兰岚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回答,道:“听你言语,可曾读过书?”
贱兰点头答道:“回王妃,奴婢的父亲没去世之前,是镇上的私塾先生,奴婢跟着父亲读过千字文,识得一些字。”
兰岚绕着贱兰走了两圈,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丫头,心里暗想:会识字,那倒好办很多。又问道:“建兰是哪两个字?”
贱兰听见,头垂的更低了,声音小的似蚊般,说道:“回王妃,是卑贱的贱,兰花的兰,是奴婢的继父给奴婢取得。幼时父亲只唤我乳名兰儿,父亲去世后,奴婢便没有名字,只有乳名。”
兰岚听着,心里沉沉的,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,问询道:“我不喜欢你这个名字,给你取一个新名字,便叫做金兰吧。今后就留在我这静淑园,你可愿意?”
贱兰本以为会遭受到贵人的轻视,她这名字,确实上不得大雅之堂,也因为这个名字得了不少的笑话。
但听到兰岚这么说,瞬时红了双眼看向兰岚,道:“奴婢愿意,谢王妃赐名。”
金兰自然是十分愿意来静淑园的。外院的丫头不比内院,每月工钱只有二两,少不说,活计也是又累又重,外院最多的是一些膀大腰圆的婆子,她豆芽菜一般的瘦弱身段,总是会受欺负,时时饭都抢不过。
她曾听那些外院的粗使婆子们闲话过,内院的丫头不仅有五两的月银,逢年过节能去门房领当季的新衣,心善的主子还会时常给些赏赐。
能有机会留在内院,她自是求之不得的。
况且王妃还不嫌弃,为她取了新名字。金兰,金兰,真真好听。
金兰高兴地向兰岚连磕好几个响头。兰岚将她扶起身,笑着说道:“再磕下去,蠢笨了我可不要了。”
金兰千恩万谢地起身,得了兰岚给的腰牌,欢天喜地地去外院找高管事安排去了。
兰岚则是带着巧菱直奔王府库房。
一路上,巧菱好几次看向兰岚欲言又止,兰岚见她实在憋得慌,说道:“有什么话直说便是。”
巧菱这才敢开口道:“之前王爷送过来不少的下来,姑娘您一个都未看上,今天怎么突然要了这个黄毛小丫头,恕奴婢眼拙,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。”
兰岚也不急,去库房尚还要费些脚力,便慢慢说给巧菱听:“倒不是看上她有多机灵,只是欣赏她有一份过人的胆识罢了。初来乍到,见到比自己年长的婆子没有畏惧,还能记住主子的吩咐尽力办事,可见不是个胆小惧事之辈。好好栽培,将来也能为我所用、替我办事。”
巧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静淑园能多些人手也是好的,平日里就只她与叶沉,园子里事物繁多,只她二人难免有些捉襟见肘。
兰岚与巧菱行至库房,高管事正在里面训斥犯了错的下人。
兰岚并未着急进去,而是驻足门边看了好一会。
高管事看上去约莫近五十的光景,瘦高身材,留着山羊须,身着一身石青色外衫,双手背在身后,骂起人来声音洪亮,中气十足,面前几个做错事的小厮齐齐站成,垂头捏耳一声不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