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懂了吗？”他抬眼时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“……懂了！”陈伶用力点头，心里却在想，学长的睫毛真长。那天之后，陈伶总往三楼跑。有时是问问题，有时只是假装看书，偷偷看宁如玉写字的侧脸，看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，看阳光在他发梢跳跃的样子。宁如玉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存在，会顺手帮他占座，带双份的早餐，甚至在他趴在桌上打瞌睡时，悄悄替他披上自己的薄外套。外套上的雪松味裹着体温，把陈伶的梦都染成了暖色调。期中考试前，陈伶抱着复习资料在图书馆待到闭馆，出来时才发现下了大雨。他站在屋檐下跺脚，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：“没带伞？”宁如玉撑着把黑伞站在雨里，伞沿压得很低，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。“我送你回去。”两人挤在同一把伞下，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。雨声很大，陈伶却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，还有宁如玉偶尔低头时，落在他发顶的目光。快到宿舍楼下时，宁如玉忽然停下脚步。“陈伶，”他看着他，眼底的笑意像化不开的浓糖，“你是不是……总想找机会见我？”陈伶的脸“腾”地红透，像被戳破心事的偷糖小孩，支吾着说不出话。雨丝斜斜地打在伞面上，溅起细碎的水花。陈伶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，喉结滚了滚，偏过脸去看远处被雨水模糊的路灯，声音闷在风里：“学长说笑了，我是来……来请教问题的。”“哦？”宁如玉的声音里裹着笑意，尾音轻轻扬起来，像根羽毛在陈伶心尖上扫，“可我怎么记得，学弟今天的习题册昨天就全弄懂了？”陈伶的耳朵“腾”地烧起来，像是被这话烫了一下。他确实是找借口，明明早上出门时还想着“今天一定要专心复习”。可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，拐进图书馆时眼睛第一时间就往三楼瞟——看见那个靠窗的位置坐着人，心跳就莫名快了半拍。“我……我是想巩固一下……”他梗着脖子辩解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宁如玉微微倾身，伞沿跟着压下来，把两人圈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。雪松味混着雨气漫过来，浓得化不开。“巩固？”宁如玉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，像带着温度，“那学弟刚才在图书馆，盯着我发了三分钟呆，也是在巩固知识点？”陈伶猛地转头，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。那双总是显得温和的眸子，此刻藏着点促狭的光，像抓住了猎物的狐狸，不急着收网，偏要逗弄着看对方慌乱的模样。“我没有！”他急着否认，声音都带上了点气音，“是学长你……你写代码的样子太晃眼了！”话说出口才觉不妥，像把藏不住的心事直直递到对方手里。陈伶懊恼地咬了咬唇，转身就要往宿舍楼跑，手腕却被轻轻攥住了。宁如玉的手指微凉，带着雨水的湿意，力道却很轻，像是怕弄疼他。陈伶的脚步顿住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点温热透过湿透的袖口渗进来，一路烫到心口。“陈伶，”宁如玉的声音低了些，少了刚才的戏谑，多了点说不清的认真，“看着我。”陈伶僵持了几秒，还是慢吞吞地转回头。雨珠挂在宁如玉的睫毛上，路灯的光映进去，亮得像碎钻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，这人低头给她讲题时，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，当时只觉得好看，现在却觉得这双眼睛太会骗人，温柔里藏着钩子，让他心甘情愿地往里跳。“学长到底想说什么？”他别开脸，声音闷闷的。“没什么，”宁如玉松开手，退开半步，重新把伞往他那边倾斜，自己半边肩膀露在雨里，“就是想告诉你，明天别来太早，图书馆八点才开门。”陈伶一愣。他最近为了占那个能和宁如玉挨在一起的位置，总是七点半就等在门口。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“因为我每天都看见你了。”宁如玉打断他，眼底的笑意又漫了上来，却比刚才柔和了许多，“在你假装看公告栏，偷偷数我座位旁边有没有人的时候。”陈伶彻底没了声音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原来那些他自以为隐秘的小心思，早就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。“上去吧。”宁如玉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指尖的温度转瞬即逝，“明天……我帮你占座。”陈伶“嗯”了一声，转身跑进楼里，直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才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。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，他好像听见宁如玉低低的笑声，混着雨珠落地的声音，敲得人心头发痒。